2016年3月9日 星期三

京都隨筆,那日夏天的四条初次見面








網路提供一種難以言喻的串連,它能夠在一個不經意的時候發現過去遺忘的事物,但同時也快速的洗刷每一日的生活。自從無名小站消失以後,或是應該說自從社群網站開始取代網誌以後,書寫的習慣默默的下降,僅剩下沒有讀者的Doc文件,被安置在資料夾內。

很剛好的看到好室友的網誌以後,深深地為她美麗的遊記感動,也想到寫作之於生活的重要性。這個介於公開與私密的空間裡,也許還尚留有一片寧靜的空地。我還記得室友這樣說過,她選擇以步行的方式走過台灣,穿越各個小巷田野,她說,這是用最溫柔的方式看台灣,以這句話做為啟發,我希望能夠以最溫柔的方式擁抱生活。也許這是建立在與自己溝通之上,也許這包含了與他人之間的相處,但無論如何,在溫柔之中尋找所謂的力量,是一種我對於生活的態度。


最近大多數的時間書寫著吃,談論著很單純的氛圍、也牽扯到深刻的感受,只是難掩在社群網站上那種喧嘩所創造出來的急躁,連斷句都斷不好的地方,實在很難去延展一個想法。所以希望可以重新拾回部落格,期待能夠在資訊爆炸的時刻裡,還能真切的、自然的闡述。


現在來說繼歐洲之後的旅行不知道會不會距離太遙遠,但也許模糊的記憶總能添加多一份沈澱過後的香醇。旅行這件事實在太過誘人,它總能帶人遠離自己原本處在的位置,提供一種歸零的生活態度,然後在用所有感知與思緒所觸及的範圍去充滿一個人的靈魂。我想從去年8月的日本行說起,也許是最適當的。



旅行筆記


這幾次的旅行,我特別喜歡用箭頭以事件串聯整天的行程。一方面是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記錄下所發生的事,所遇到的人,也算是開始漸漸的認知記憶不可靠這件事。在旅程結束的時候,坐在飛機上、火車上一併從第一天到最後一天的去記錄,像是一個回顧一樣,透過這個方式給感知一個架構,也算是梳理旅行過程中的點點滴滴。


這是我第一次到日本,記得很多人在我回來後驚奇地談論日本時都露出了狐疑的眼神,一方面好像不特別訝異,後來我才漸漸明白,畢竟有好多人都去了日本,簡直都把它當後花園一般,有連假便到日本旅遊一下。但這次到日本的旅行對我而言彌足珍貴,彷彿一種對於自身重新的檢視,同時也開始建立更多態度。也因為這次的旅行,我開始閱讀更多關於日本文化的書籍,而越是閱讀,對於日本就越有深刻的認識。


我記得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曾經這麼跟我說,每個人都有她屬於的城市,而這個城市不見得是妳出生或是生長的地方,但也許是在人生的某一刻與妳相遇的地方,我想目前對我而言這個城市就是京都。日本文化的壓抑也許充滿了問題,日本性別不平等也許仍舊需要探討,但是京都的內斂和他古老的紋路讓我感到無比的舒適。也許這歸咎於生長過程中深到骨子裡的那一點點一絲不苟、那種沒能大辣辣的玩笑,在京都,我發現可以不需要假裝大辣辣、不需要假裝幽默、他是一個熱鬧卻很靜默的城市,她可以很溫柔的看著人世間的一切變動,而不需要強勢的介入,也許就是這一份獨特的孤寂美,給了我一種在嚴謹中最大的自由。


我從大阪入境然後搭著JR前往京都,車子駛過大阪城市風景,我看到那方格似的房子一棟接著一棟,有著看得見的走廊和公共樓梯,像是從小看到大的電影一般,熟悉卻又不真實。隨著車子越走越遠,眼前的景色漸漸地攤開,在黑暗中我開始看見了平房,也許是我的想像,但是我猜我來到了京都,這個被傳頌已久的古都。


穿梭在聽說很複雜的捷運地鐵系統中,我拖著大行李,馬上就感受到日本上班族的文化,那些西裝筆挺的男人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在四條地鐵站中直接形成了一種誰也擠不進去的文化。因為抵達的時間已晚,我和住宿房東Kamo 約在一個神奇的電梯出口,我不斷的探頭來回望著,直到一個有著日本特有的捲髮年輕男生朝我走來,就是佐藤健的那種捲髮,他很有禮貌得與我握手致意,並親切領著我和J前進。


一路上知道我們來自台灣以後,Kamo便與我們開始聊起台灣。也許當離開了被稱作家的地方,我們才能真正的開始談起台灣。他笑著說他去過台灣,並開心的跟我們說他印象最深的是夜市,然後非常的率性的說「吼搭啦!」,這句道地到不行的台灣話,對我來說好陌生,但是從一個外國人口中說出卻也可以精準地感受到一種台灣印象。也許就像那一天我在誠品翻到的一本台灣的顏色這本書中特別提到的酒瓶綠,那種屬於啤酒的綠色,哪裡也複製不來的台灣印象。


將一切安置好以後,Kamo很輕切的道謝然後離開。那是一間頗舒適的套房,有著獨立的餐桌、流理台、日本人的小浴缸、還有隔出來的浴室。日本的衛浴系統真的是我心目中的一絕,從省水概念到各式各樣讓浴室能夠更加舒適與乾淨的方法,都一再顯示出對於生活細節的要求。我想一個國家的觀光與美學與氣候永遠脫離不了關係,而地處潮濕的副熱帶的台灣要怎麼樣才能發展出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舒適,則還有好多的考驗。


京都是個早睡的城市,除了鬧區以外,其他地方很快就關店。接近晚上十一、二點我們便選擇在附近走走感受一下京都的夜晚,一邊也找到了在日本的第一餐。我看到了一間標有限定台湾拉麵的大大廣告,往門口一探,狹長形的店家內燈光明亮,有著很多正在大啖拉麵的人!心想,雖然特別標寫台灣,但應該是家日本拉麵店吧!



一走進拉麵店,就有店長精神奕奕地招呼,並要我在一旁的長椅上看菜單稍等,豐富的菜單一時之間讓人難以抉擇,不過炎熱驅使之下,夏日的冷面頓時擊敗所有選擇。在語言不通的狀況下,我進入比手劃腳的點餐模式,而屈膝半跪點餐的店長,讓我第一餐就見識到日本人服務業至上的不可思議。坐在位子上,先是有小碎冰滿滿的水杯,一緩這幾日的高溫。說到冰塊,各個地方對於冰塊似乎有不一樣的看法,想起在義大利,跟服務生要冰塊,卻怎麼也要不到、到柬埔寨冰塊是一塊和玻璃杯差不多大,日本這間餐廳的冰塊,是小塊小塊卻真的冰涼沁心。另外每個位子都有各式各樣的醬料,不需要與其它桌共享、分類的種類之多,也顯示在味覺上面能夠有多細膩的調配。除了食以外,桌上還有兩樣令人莞爾的小物,扇子和一盒小小的彩色橡皮筋。扇子似乎是京都人日常生活中的必備品,相較於在台北我們平時是隨手拿紙為扇,京都的扇子還真的是細緻美麗到不行。而橡皮筋,則是讓長髮女孩們不需要在吃拉麵的時候還要分心顧頭髮是否會沾到碗內,真的是很貼心。




冷麵一上桌,就以繽紛的姿態示人,幾片叉燒、醃漬物還有一大球的蘿蔔泥,蔥與沒見過很硬的小檸檬,另外還有兩塊堅毅不化的冰塊。夾起麵,不是我們一般看到的細麵,而是微寬的拉麵。一口拉麵,就感受到那種所謂熱煮後冰鎮所達到的嚼勁,冰冰涼涼的配上微酸偏鹹的清爽醬汁,是夏天渴望的清涼。雖然已經到了九點多十點,這兼營業到半夜的拉麵,卻不停地有食客們上門,而宏亮的店員歡迎聲,也在古都的夜裡,給了一種跳脫了時間,屬於人的活力。隨著夜深,我睡去,然後等待著第一個早晨的來臨。